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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安妮

“以世界为我之大学校，以天然与人事为我之教科书，以耳闻目见直接的接触为我之读书方法，以风雪雨霜、炎荒烈日、晨星夜月为我之奖励金。要一往无前，表现我中国国民性与世界，使知我中国是向前的，以谋世界上之荣光。”

——潘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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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19年的护照

一段尘封的历史

1979年，文革已经过去3年，上海永嘉路派出所内，体育编辑季一德在整理文革积案废纸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本民国19年的护照和3大本《名人留墨集》。

571枚各国邮戳、20多位国家元首的笔墨赠言，其中包括少帅张学良、圣雄甘地、美国总统罗斯福等，甚至还有希特勒。

不起眼的护照和本子里却藏着一段尘封的历史。

护照和《名人留墨集》的主人，叫潘德明。

他还有一个头衔，是“中国骑车环游世界第一人”！

/ 02 /

美国老太太带大

从西餐厅老板到骑行者

1908年，潘德明出生浙江湖州城内的一个教会家庭，父亲是一名“红帮裁缝”，专门给外国人做衣服。

潘德明从小被一名在中国办学多年的美国老太太带大，因此，他从小就比别人多了些与外国人接触的机会和经验，或许对于世界的好奇就是由此种下了种子吧。

那时候的潘德明，并不知道世界有多大，而世界，也不知道潘德明会走多远。

在南洋高等商业学校读了两年书之后，潘德明和朋友合伙在南京开了一家小西餐厅，当起了小老板。

因为经营西餐，接触了更多形形色色的外国人，潘德明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向往。

1930年6月下旬，《申报》报道了上海7个年轻人组织“中国青年亚细亚步行团”立志走遍亚洲的消息。

这几位年轻人的宣言慷慨激昂：

“在历史上背负了五千余年的文明和创造的中华民族，不幸到了近世，萎靡和颓废，成了青年们普遍的精神病态，我们觉得时代的精灵，已在向我们欢呼，我们毫不客气地把这个伟大的重担肩负起来。

我们决定以坚毅不拔的勇敢精神，从上海出发，逐步实践我们的目的。在每一步伐中，我们要显示中华民族历史的光荣，在每一个步伐中，给社会以极深刻的印象，一直到我们预定的途程的最终点。”

22岁的潘德明热血沸腾，毅然放下餐厅事业，收拾行囊，加入了步行团，开始“深入亚洲腹地”之旅。

虽然雄心壮志，但旅途的艰险还是让年轻人开始忍受不了病痛和畏惧。

半年之后到达越南时，组织原本的7个创始人因为各种原因相继结束了行程，潘德明在思考过后决定，索性走向世界，环球一周。

他说：“只有继续西行，才能得到更多未知的东西。”

1931年元旦，潘德明在越南街头，买了一辆英制“蓝翎”牌自行车，带上他自制的《名人留墨集》，除了需要轮渡之外，他成了中国骑行环球旅行第一人！

/ 03 /

从亚洲走向世界

震惊世界，名人留墨

在《名人留墨集》的扉页，潘德明写下“旅行世界自叙”：

“以世界为我之大学校，以天然与人事为我之教科书，以耳闻目见直接接触为我之读书方法，以风雪雨霜、炎荒烈日、晨星夜月为我之奖励金。德明坚决地一往无前，表现我中国国民性于世界，使知我中国是向前的，以谋世界上之荣光。”

这段长达8年的环球行程路线大致是这样的：

越南出发，经柬埔寨、泰国、过马来西亚、新加坡，再乘船渡过马六甲海峡，经印度、伊朗、伊拉克、叙利亚，渡过苏伊士运河踏上非洲大地。

之后，从亚历山大港乘船渡过地中海至希腊，开始了欧洲之旅。

后又跨英吉利海峡到因果，乘“欧罗巴”号邮轮到美国，游历一年后，经加拿大、古巴、古罗马、斐济、新西兰、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缅甸，回到祖国云南。

（潘德明环球路线图。）

除了必要的轮渡之外，潘德明靠骑行和步行把中国人的脚印踏在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这样坚韧的精神和勇气，让很多人心生佩服，因此在途径很多国家时，潘德明受到了不少领导人和名人的接待：

张学良

当时正在法国治病的张学良，经驻法大使顾维钧引见，和潘德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张学良说：“潘先生，旅途三年，艰苦卓绝，汉卿敬佩之至。”

（张学良提墨“壮游”二字）

胡文虎

新加坡华侨巨商胡文虎是第一个在《名人留墨集》中题词人。他写道：“希望全世界的路都印着你脚车的轮迹。”

泰戈尔

泰戈尔对潘德明说：“我相信，你们有一个伟大的将来；我相信，当你们的国家站立起来，把自己的精神表达出来的时候，亚洲也将有一个伟大的将来——我们都将分享这个将来带给我们的快乐。”

（潘德明与泰戈尔的合影）

甘地

圣雄甘地送给潘德明一面亲手用粗麻布织成的印度国旗和一张签名照。

他流着泪对潘德明说：“中印两国山水相邻，又都是人口众多、饱受列强欺负的国家，希望我们两国迅速地自强起来。”

（潘德明与甘地的合影）

罗斯福

在华盛顿，总统罗斯福送给潘德明一枚金牌，并说：“这是美国人民赠送给你的，你应该享有荣誉，荣誉永远属于有奋斗精神的人。旅行家先生，希望你在今后的旅途中再勇敢些。”

希特勒

在进入德国之后，希特勒接见了他，甚至还用自己蹩脚的画技为潘德明作了一幅画像。

（潘德明在纽约）

一个人的骑行，少不了惊险：

在印度原始森林，潘德明遇到老虎；

遇上强盗，苦苦央求才留下《名人留墨集》和罗盘；

在阿拉伯，他断水断粮，昏厥在沙漠中；

前往保加利亚首都，因为不了解这个国家摇头表示错、点头表示对的习俗，反方向越走越远；

......

不论最初的目的是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是为国争光，骑行到这份上，从前未知的世界慢慢展现在眼前，不管路上有多少磨难，其中的快乐和满足也许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 04 /

爱上旅行

家人眼中的“怪老头儿”

1936年，潘德明结束了长达8年的环球骑行，带着3本重约4公斤、满载回忆的《名人留墨集》回到云南而非回家，因为他想继续踏上“青藏之行”。

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现，但潘德明是真的爱上了骑行，爱上了冒险，找到了旅行真正的意义。

很多人听到他的事迹都表示钦佩和感叹，但也有不少人表示不理解，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也只字未提此行荣光，因为那是属于他的一段骑行之旅。

二儿子潘荷生评价父亲是“一个怪老头儿”；好友张敬一在他60岁时做了一个小铜像，写着“已六十岁的可敬的大傻瓜”；孙子潘硕说祖父的环球骑行是“真正用自己的双脚深入腹地”。

这个可敬的“大傻瓜”、中国环球骑行的鼻祖，用信念创造了一段传奇，而这段历史，却鲜为人知。

如今也有不少人“骑行进西藏”、“骑行游欧洲”、“骑行环游世界”等。

我们或许可以说，骑行已经不只是一种旅行的方式而已，更是一种力量，民国的潘德明用骑行环游来实现自己的梦想，证明中国人的强大，现在的我们用骑行来表明生活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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